2010年4月9日星期五

野花的香气。

前天回家处理一些文件,老黄说桂花阿姨去世了,拿了摩多钥匙,不等人一溜烟就出去了。刚下班回来的刘炳香洗完澡,她说:“走,我们去一下,这么多年老朋友,不去很难看。”老黄没有邀刘炳香一起去灵堂的行为分两种可能,第一是她刚下班怕她累,第二是刘炳香不喜欢去灵堂,这也废话,没有人很喜欢去灵堂,老黄不对,人家去不去应该都要问一下吧!

桂花阿姨是我们的老邻居,以前我们住在偏远的郊区,只得几户人家,这几家人是看着老黄结婚,而我6岁之前的岁月,都在他们的眼皮下长大。之后大家各自搬离,老人家偶尔在街上遇见彼此,好些人我从6岁之后就没见过,福寿伯伯有次来派请柬,我正回家,他驾着客货车突然停下探出头来,大声喊我的小名,那时我已上中学了。

在桂花阿姨的灵堂,我很惊讶我叫得出每一位长辈的名字,桂南叔叔是桂花阿姨的弟弟,以前总被我缠着问十万个为什么的是桂英阿姨,是桂花阿姨的妹妹,阿福哥哥以前最爱欺负我,他开口准没好话“哇,吃到满脸都是,花脸猫,以后看你嫁不嫁得出!”当时他还是“哥哥”,现在早就是Uncle了,我还是改不了口,都三个孩子的爸了,突然有人叫他哥哥,他开心得笑不停,忘了自己身在灵堂。

阿成哥哥念书很棒,后来他为人师表,尽管如此,以前他也很爱寻我开心,拿了根棍子折两半,一半捅在肚子,一半贴在背后,假装被棍子“穿肚”,然后滚到地上去大喊:“我要死了!我要死了!救命呀!”小小的我,看傻了眼,半信半疑得一脸呆样,这种笨招只能骗得到一个5岁小鬼,我是当年他耍冷的唯一观众,我实在想不出哪个大人会去理他。

当年几户人家中的小孩不多,他们的事我并非都知道,但发生在我身上的事,他们全都一清二楚。刘炳香说,桂南叔叔曾帮我剪头发,年纪太小了,我完全没印象。刘炳香说,我很不听话,于是把我固定在婴儿座上,尽管如此还是坐立不安,众人面对如此艰巨的任务实在不知所措,桂南叔叔于是自告奋勇,最后在我大哭大闹,动来动去之际,失手“剪”到我耳朵。这是我小时候的“大事件”之一,长大后不断被老人家重复提起。

还有家里开神庙的爱凤姐姐是福寿伯伯的大女儿,她还比刘炳香大一岁,那天她突然将手搭在我肩上说:“小妹妹,还记得我是谁吗?”我说记得啦,你是爱凤姐姐,她很豪迈地说:“厉害,证明父母教得好!”转过头来,对面拉着刘炳香聊天的女士笑得很“奸”,一副要考我的记性的模样,我与她对望两秒,我说:“阿丽丽!”她笑了。

怎会不记得呢,他们家旁边的关帝庙是我跟华华的游乐场,我们常无聊地绕着烧金纸的大炉跑,旁边还有一个很孤独的拿督庙,那里供奉的香蕉,偶尔会被猴子偷掉。我妹妹阿靖刚会爬时,有次爬到土地公神位,拿起小小的神杯把黑黑的茶喝下肚,搞得全家人惊天动地,福寿伯伯一手抱着阿靖,一手忙着点香赎罪,不懂事的阿靖还在拍拍手,完全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好事。

他们家养了一只很聪明的八哥,常模仿主人说话“阿丽丽啊!阿丽丽啊!”,“阿华华,冲凉!阿华华!冲凉!”这只昼夜不分的八哥,还喜欢在三更半夜模仿家人的笑声“呵呵呵”,我是被它吓大的!

常常见面的阿顺哥哥走过来说:“大小姐,回来啦?”桂英阿姨拉着我问:“几时要请我喝喜酒啊?”刘炳香插嘴:“嫁不出的啦!都没人要!”桂英阿姨很正义地说:“怎么可能?来,我帮你介绍!”逗得一围桌子前来吊唁的老人家哈哈大笑。

我去了一趟灵堂,突然记起跟华华光着脚丫在丛林里采野花的香气……

4 条评论:

Cui Yin 说...

明明你写得很搞笑,怎么却看得我鼻酸酸,泪打滚呢?

Kim 说...
此评论已被作者删除。
Kim 说...

Cui Yin:


所以咯,我驶么写什么悲情文字,连搞笑都搞出眼泪,实在冤枉~~(是不是很想念这句话?哈哈)

Cui Yin 说...

哈哈,想念水爷爷了,不知他老人家可安好?